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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，真的有点看不明白，泰国这个“打灰产”、“查杜浩”，究竟是要走向何方。你就说这个杜浩吧，本来是查他涉毒，后来开始查房子，然后没两天又变成查签证……最后查着查着又突然把案件负责人给换了，检察院、特案厅、反贪委、反洗钱办公室，以及各种用英文字母缩写的泰国衙门，谁都要出面插一脚。搞得杜浩同学就像古装宫斗片里的关键道具，大理寺、御史台、锦衣卫……三省六部十二衙门，人人都争着来“提钦犯”，搞得你都不知道幕后究竟牵动着多少势力。
先是那个整天出来爆料的初威大王，一开始是初威追着素拉切爆料，夸素拉切是个靠谱的好警察。但是很快，初威就原形毕露，喧宾夺主，开始凌驾于警方之上，天天开发布会亲自部署教警方做事。警方节奏稍有迟缓，便会招来初威老爷子一顿骂。神奇的是，警方更高层居然还真吃他这一套。 从10月底到12月初，是泰国打灰产的第一阶段。这一阶段素拉切以“灰五虎”为主要清查对象，天天大抄家，日日发布会，看警方缴获豪宅豪车看得我们记者都有点审美疲劳。
即便如此，到了12月，洗浴大王初威依旧抨击警方行动迟缓，而到了双十二当天，国家警总长丹荣撒突然宣布“亲自负责杜浩案”，以此回应洗浴大王的质疑。 两天之后，移民局遭遇大清查，语言学校和基金会出具文件办理的学生签、义工签被大量叫停，部分泰国警察以“查灰产”为由对华人勒索，让泰华社会人心惶惶。
到了15号，泰国最高检察院介入，将警总长列为专案组顾问，要求警方要将调查进展向检察院汇报。同一天，泰国特案厅（DSI）也出面接盘，将杜浩案划为特案厅管辖案件，实际上彻底这一案件的调查主体超越了警方的层级。 刑部、御史台、大理寺、锦衣卫统统下场，争着接管这一案件。 当在泰华人还在后知后觉地问“素拉切要查到什么时候”的时候，殊不知，素拉切早就已经不再是杜浩案件的主导者了。
12月21日，洗浴大王初威又开始炮击警方，并且为官方又开辟了一条关于杜浩的新罪名——洗钱。 他直指“警方的拖延是为了给杜浩转移资产的时间”，并且断言：现有证据难以指控杜浩涉毒，想要“搞定”杜浩，必须以洗钱罪名指控。如果警方放过了关于洗钱的罪证，让法院无法以洗钱罪名审判杜浩，那么就是“警方的失职”，迄今为止的一切努力都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，国家警总长和总检察长将声誉受损，曼谷京畿警署署长也需要引咎辞职。 初威的意图很明显，一定不能给杜浩起死回生的“喘息之机”。毒品罪名还不够，一定要加上洗钱，才能一击即中，牵连挖出杜浩背后的所谓“幕后大老板”。 然而，“幕后大老板”是谁？ 这起案件，究竟谁在管事，究竟为何会引来各方势力的角逐？ 这些，都被笼罩在迷雾中，初威没有说，也没有人给出一个明确地回答。
灰产案，仿佛一个魔咒。 人人都想来插一脚，但真正落到谁的头上，又会变成一个烫手山芋。 初威爆料杜浩涉嫌“洗钱”，仿佛一语成谶，杜浩还没啥事，倒是泰国反洗钱办公室（AMLO）负责人立马辞职了。而这一负责人被初威指出与杜浩关系非同一般，杜浩进入反洗钱办公室来去自如，甚至这名负责人自己的车牌和通行证都被借给了杜浩 负责司法事务的泰国副总理威萨努，只能临时找人顶替，与泰国肃贪委员会（又一个部委级别的政府职能机构）负责人商议，另外安排一个反洗钱部门的负责人，处理有关杜浩“洗钱”的问题。 而这个“肃贪委员会”本身，又被初威斥责为“杜浩的疑似同党”，指责反贪委无所作为，甚至与杜浩过从甚密，而辞职的反洗钱部门负责人皮亚潘，也与杜浩有来往…… 不断有新的部门，卷入其中。 部门本身，又因为卷入其中，而遭到不断的换血。 剧情越来越复杂，究竟谁是调查者，谁是被调查者，越来越难以区分了。
关于“灰产案”出现戏剧性变化的原因，泰国舆论界有这样几种猜测： 一、“警方”（最初的主导调查者）一直留有余地，希望尽快结束案件调查；而高层力量不希望就此收手，因此推动这一案件的调查权限回收，让案件调查继续扩大化； 二、“警方”调查进展过快，影响范围过广，因此上层回收调查权限，实际上推动这一案件在有限范围内顺利结束； 三、案件影响范围过大，各方不愿意案件的功劳被单一集团垄断，为了让局势掌控在自己手中，因此纷纷插手案件。
这几种推论，前两种，本质上是相互矛盾的；而第三种不是一种具体判断，而是一项概括性的描述，属于“肯定有道理，但是不知道在说谁”的正确的废话。 以目前所公开的信息，我们很难对其进行推测和判断。 目前所见，我们还是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： 警方初始调查者（素）在调查过程中，虽然大肆清查灰产大佬在泰豪车宅邸，但是一直小心翼翼地没有触及任何政府高层人士，并且一再强调“案件调查已经接近尾声”。在处理毒品来源问题时，素一直坚持毒品是在泰国境内生产调配，以此抵制泰国司法机构上层将这一案件列为“跨境犯罪”的倾向。 而洗浴大王，则一直不断“爆料”杜浩，不断抨击警方调查不利，极力将杜浩案升级，引入更大力量介入杜浩案，以此将杜浩案办成“铁案”，不留给杜浩任何翻身机会。 由于杜浩多年经营，与泰国政坛各方多有联系，与他合影的社会名流，入股其生意的各方巨头，为他站台捧场的官商要人，不知凡几。 杜浩曾经购置的地产，很多出自他信家族旗下SC地产，本来卖房子并没什么问题，却被知名保守派活动家斯里苏旺（就是被红衫军大爷飞踹那一位）拿来大做文章，被当成为泰党与灰产有勾结的“罪证”。 而在执政党一方，也接受过杜浩的巨额捐赠。因此杜浩案如果深挖，将其过手的资金流动多列为清查对象，一定会触及泰国政坛无数人的利益。 谁成为杜浩案的主导，谁就在2023年的大选中，手握一张致命的底牌。
因此，杜浩案，以及“灰产案”，实际上终究还是深度卷入了泰国政治，成为了政坛各方彼此博弈和交换的筹码。 已经开始有政坛中人，开始利用这一点，直接威胁参选政党。 比如前面说的那位斯里苏旺，在12月6日直接上书泰国选举监察委员会，要以“与灰产有染”为由解散两个政党——一个是执政党政府民力党，一个是最大在野党为泰党。 实际上，这个保守派大佬，对执政党的攻击只是一个姿态，对为泰党的威胁确实实实在在的。他明确地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：灰产案，是可以影响到2023年泰国大选胜败的一个关键变量。 “灰产案”的背后的动机与意义，已经超越了“打击犯罪”的初始定位，甚至超越了所谓“排华”的理念争议。 无论我们是否喜欢，是否接受，它未来的走向，都并非我们所能控制的了。
在这里，再重申一下老汉个人的原则和看法。 首先，我不认为“打灰产”是一次泰国政府主导的排华运动。它的目的和本质，比我们所能想象的要更为复杂，所产生的一些对在泰华侨的影响，与其说是刻意为之，不如说是附带伤害。 大象打架，野草遭殃；神仙斗法，凡人躺枪。波及了你，却与你无关，这可能才是对我们眼前的局面，更接近真相的一种描述。
对于泰国政府准备如何处理灰产问题，尤其是如何处理“因打灰产而受到波及的华侨华人”……其实我自己也很矛盾。 你要说人家做对了，可确实有很多人无辜躺枪。 可你要说人家做错了，也说不过去。 人家确实是在根据本国法律，对违法犯罪现象进行清理。你不能因为某一项法律伤及到了你或者你的族群的利益，便断然否定他国法律法规的合理性。不能因为一个国家想要填补自己的法律漏洞，便为了“漏洞”消失给自己造成的不便，而去怀念漏洞，抨击他国“亡羊补牢”的努力——尽管人家的动机，可能不是那么纯，实际操作中也有“罚嫖不罚娼”的倾向。 但是，对就是对，错就是错，他人的过错没有被追究，不代表我们的瑕疵就是正当的。他人屁股不干净，不代表我们钻的空子就有了道德上的豁免权。 因此，我们只能呼吁中国同胞接受现实，也呼吁泰国当局面对现实。 可以打击犯罪，可以收紧那些不合法的签证渠道。但是不要波及那些正规渠道的签证，不要波及合法的华人企业和地产资产，更不要纵容基层恶吏对华人的恶意勒索。 这些，是起码的。
最后，还是要说一些不中听的话。 泰国“打灰产”，背景复杂，进展难料，但是等泰国内部的核心问题得到理顺后，预计泰国将会逐渐回归常态。中国人和泰国移民局之间也将形成一种崭新的生态，这种新生态和渠道，或许会比之前更稳固，更合理，但是也更严格一些。 无论这场风波的本质是什么，这它都绝非泰国政府对中国人的刻意排斥，只是“一贯松懈的泰国突然严格了起来”，让“不合规签证”这种出于灰色地带的存在，突然被曝光在了日光之下。 这一点你大可以不相信，但是，也请不要太过渲染，激化恐慌，让远在中国的看客，真的以为泰国这场正在执行什么将中国人赶尽杀绝的血腥清洗。 身份，不代表是非。并不是所有挡了你的路的规矩，就都是错的。 不要让立场与情感，绑架了我们对是非的判断。不要让不被惩罚的错误，反倒成了具有道德优越感的“完美受害者”。 不是每一次清查，都可以用排华来形容。 法律面前，本该一切平等，动辄 “犯我者即犯我族”，与那些动辄“凡是中国人都该回老家”的人，彼此之间，又有多少差别呢？
原文：Thailand Headlines |
